太乱·纯

私设多,求私拉黑,除非打钱



       凌晨四点二十七分。

  那是个有些老旧的小区,天色才堪透亮,房屋全都笼罩在深灰的色调下,街道上只余路灯透过表面凝结的尘埃与蛛网,散出微不足道一点光窥视着沉睡的一切。

  已经有人起来了,有位四五十岁左右的大叔打着呵欠,晃悠悠出了家门,走在稍显空寂的路上。他独自经营了一家包子铺,每天都需要在这个点去店里和面、调馅,将一个个面团捏成各色形状,换成能维持他活下去的纸张。

  这位大叔路过小区花坛时,远远看见有个女孩侧着脸睡在花坛边,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女孩的脸,但以他的年纪看来应该是年纪不大,穿着条黑白相间的裙子,胸口缀有一朵花。

  能穿成这样不可能是流浪汉,会不会是失恋后宿醉了?

  大叔想着,想要推醒这位陌生女孩。

  然而他走上前,手还未伸出,看清楚女孩的模样后便惊得猛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那哪里是黑白相交的裙子!一朵玫瑰花贯穿了女孩的胸口,流出的血凝固后,将雪白的裙子染上了大片暗红,远远看去就像黑色一样。

  二十分钟后,刺耳的警笛声彻底打破了这个小区的沉眠。

  *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来者似乎很有礼貌,叩过几声后便停了下来,稍稍过了一小会,门外又响了几下。

  又过了会,似是见室内一直无人回应,防盗锁处传来“卡啦”一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有个瘦瘦高高的青年男性拿着一根铁丝,将脑袋探了进来,隔着半掩的木板装模作样问道。

  “嗨,嗨?有人在家吗?”

  “——啊!没打中!”

  客厅的布艺沙发上,江户川乱步气恼的扔下游戏手柄。屏幕上已经成了灰色,右边小人血条完全空了,左边章鱼模样的怪物喜气洋洋挥舞着触须,血条只剩下一丝红,似乎只需轻轻一蹭就能见底。

  “哦,原来有人啊,抱歉抱歉,因为雨太大了,实在没躲的地方,就想看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空房子。”

  男人见到江户川乱步,也没显有什么被抓包的尴尬,反而将细铁丝从兜里一揣,大方方朝屋主人摆摆手。

  “我可以进来避避吗?”

  他的确算得上狼狈,湿漉漉的黑发全黏在一块,脖颈上的绷带由于吃水变得松松垮垮,一段垂下来,粘在皮肤上。风衣被什么刮了几道口子,混着泥土和草屑,已经湿透了,衣摆滴滴答答落着水。

  虽然为了避雨而撬锁这种行为实在有点让人无言以对,但看着他那狼狈的模样与俊秀的脸,又容易让大多人生不起气,甚至提不出指责的心思。

  江户川乱步明显不在任何一例,他没有过多对几乎是不请自来的男人发出惊疑和同情,而是脸颊鼓起,指着游戏画面怒气冲冲又顺理成章的大声指责道。

  “都怪你!这局输掉了!”

  “啊呀,是我的错,等会我帮您打回来?”

  男人笑着讨饶道,认错态度良好,江户川乱步才屈尊降贵多赏赐了来者一个正眼。

  没想到还是张熟悉的脸。

  “哦,你是今天下午那个人。”

  “实在是太巧啦~我也很意外。”

  “少来了——”

  江户川乱步才没兴趣多浪费时间在和人的言语试探上,他只觉得烦躁,从茶几下拉开装满粗点心的抽屉,拿出一大盒水果果冻。

  又是这样,人类总是这样,明明心里都知道怎么回事却就是不愿意明明白白说出来,用封条遮住眼睛和嘴,拿着漏出零碎的片段装模作样,却不愿意直接扯开布直接将国王有双驴耳朵的事实揭露在阳光下。

  “你明明是故意查到了我住址,身上也是自己跳水才湿成这样的,雨下的时候你还拒绝了至少两个……不对,三个老板娘的邀请。”

  “这也是一眼就看出来的事?”

  “看不见只能说明你们太蠢了。”

  撕开果冻封口时,不小心用力过猛,有糖水溅在了手上,黏嗒嗒的。江户川乱步扯了两张纸巾擦干净手,干脆不理来客,拿起小勺子开始专心挑里面的黄桃。

  男人趁这时候,已经走了进来。他先是脱下在身上的风衣,在门口拧了拧水后拿在手里。自觉绕过摆放得并不算整齐的棉鞋,脱下袜子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潮湿的脚心与瓷砖接触时似乎有些冷,使得他小小“嘶”了声,但还是站稳了。

  “有毛巾或者换洗衣服吗?”

  他极为自然的问道。

  “毛巾洗手间柜子里有,你把我的地板弄脏了。”

  “我也会收拾干净的。”

  “我还要弹珠汽水,三瓶。”

  “好,我知道了。”

  男人说着,问了洗手间的方向便过去了。江户川乱步整个过程中头也不抬,专注于将果冻搅碎,去捞滑向底部那块果肉。

  很快黄桃挖出来了,他坐在无人的客厅内,伴着窗外漂泊的雨声,嗷呜一口整块黄桃全塞到嘴里。

  从第三人角度来看他们两人交谈的语气简直就像来借宿的至交好友,但两人其实是第二次见面,甚至连名字也没互通。

  *

  第一次见面在今天下午,十五点零九分。

  江户川乱步拿着新购入的游戏机打算回家,路上他又买了个甜筒,边吃着边漫不经心观察周围的行人。

  那位站在奢侈品店门口全身名牌的女士其实借了高利贷,还有位重病的父亲;蹲在围墙旁那名老实憨厚模样的中年男性由于喜欢顺手贪单位小便宜,刚刚失了工作。

  一切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无所遁形,江户川乱步又感到无聊了。

  太无聊了,太乏味了,这个世界,这群人类都太蠢了,太愚笨了,他们真的看不见任何,听不见任何,却依旧自以为是,作出厉害而无所不知的样子。

  父母在告知他才能后不久便双双离开了人世,初步解开封锁的神之子携着可以窥破一切的能力独自停留在了世间。

  没人听他讲话,没人相信他道出的真相,有人忌惮他挑明的事实,有人厌恶他过于直接的性格。江户川乱步知道这一切的都是因为世人的愚昧,猴子无法理解人类的思想,人类无法理解神明的想法,他宽容的包容了无知的人们,但他还是不免对这个完全看透的世界产生了无趣。

  经过小区门口时,江户川乱步看见了一个全身黑色的男人。

  男人很高,身上缠着许多绷带。黑色头发,黑色大衣,黑色漆皮鞋,就连眼眸,也是泛着黑的鸢色。尤其整个人的感觉就像从黑泥中爬出般,散发着黏稠而又阴郁的气息。

  江户川乱步望向男人后,视线便移不开了。

  倒不是因为男人这模样有多么怪异,江户川乱步见过各种稀奇古怪打扮的人,或正经打扮却有稀奇古怪爱好的人,男人只能算中规中矩,何况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一个样的。

  他在意的事,他无法完全看透那个男人。

  这还是第一次,哪怕从各种线索细节中,他能看出这个男人工作居所,生活习惯,甚至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但他还是无法完全看透这个男人。

  江户川乱步很激动,千篇一律的世界,千篇一律的凡人中终于出现了某个特殊的存在,他是他的同类吗?他和爸爸妈妈会是一样的吗?

  怀着这样的喜悦,江户川乱步走上前,但是他过于直白,不会弯弯绕绕的兜圈子,也从未遇见过和他同级的天才。

  于是情况就变成了他对着男人,直截了当开口道:

  “喂,你之前杀了人吧。”

  “……哦呀?你在说什么?”

  那男人被突如其来的搭讪一愣,随即弯着眼睛否认道。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如启封的陈酿桃花酒,温柔语调中带有勾人的酥。

  “哈?你在惊讶什么啊,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东西吗?”

  江户川乱步拿着甜筒,有些融化的冰淇淋球都被他忽视了过去。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否认,明明那么明显了——这个人根本没有掩饰啊,难道他也看不见吗?

  “不不,这位先生,没有证据可别乱说哦~”

  男人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中央作了个“嘘”的手势。在他第二次否认后,江户川乱步确定了,原来这人也只是凡人的一种。

  他不想再说话了,赌气般闭上嘴绕过男人径直离开了。

  男人没有叫住他,也没再说其他什么。

  回到家,吃过晚饭后,雨开始下起来。很罕有的暴雨,啪啪击打着窗户,就要打破玻璃冲进来。江户川乱步吃了会零食,拆开新买的游戏机玩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十九点三十五分,门被敲响了。

  *

  江户川乱步将果冻挖空后,男人头上披着毛巾走了出来。

  他应该是简单冲了个澡,换上了一套不知从哪拿出来的干净衣服。这次总算不是纯黑了,而是显得明快多了的浅棕,绷带也重新缠了上去。

  “真是多谢,舒服多了。”

  “你不会就是特地过来洗个澡的吧?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

  江户川乱步将果冻壳丢进垃圾桶里,勉强坐直身体。对这个算是意外的非同类他将耐心提高了一点点,不过也只是一点点。

  “当然不是,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你查我地址的时候早就看见了吗?”

  “好吧好吧,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太宰治。很高兴认识您,乱步先生。”

  似是察觉到江户川乱步的不耐,男人很快改了口,他用极为耐心的纵容语气道。

  “那乱步先生也知道我究竟为何而来吧。”

  “知道,你想杀了我。”

  这是陈述句,江户川乱步答的很快,完全没有犹豫,也没作出什么其他反应,就像只是顺口陈述某件事实。

  “您总能带给我惊喜!不过我没有亲手杀人哦,我只是想找个美女殉情而已。”

  太宰治笑意更深了,像被这种回答与态度取悦般。他迈开长腿,坐到江户川乱步所在长沙发的另一端,发出看似真心实意的遗憾。

  “可是她们都死了,我却活了下来,真是太遗憾啦——不过我现在觉得男性也不错,乱步先生想和我殉情吗?”

  “没兴趣,殉情要两情相悦吧,我又不喜欢你。”

  江户川乱步顿了顿,盯着太宰治一字一顿开口,绿色的眼眸犹如窥破一切虚妄的利刃。

  “你也不喜欢我。”

  “哎呀,太冤枉了。”

  太宰治愉悦的否认道。

  “我现在对你可是很感兴趣呀。”

  两人很快跳过了这个话题,又随意聊了一阵,便开始靠着打起了游戏。

  江户川乱步对之前太宰治打断他连胜的事依旧耿耿于怀,直到对方帮他赢了回来,又承诺多带两瓶汽水后才多了点好脸色,不计前嫌的分了太宰治半盒饼干。

  很快到了二十三点整,江户川乱步率先打了个哈欠,放下游戏手柄。

  “不玩了,我要睡了,你也待够了吧?”

  “这种时间不应该邀请客人留宿吗?”

  “你是客人?”

  “那当然是——如果能成为主人就更好了。”

  “我睡了,沙发和地板你选一个吧。”

  江户川乱步放弃争论,他知道太宰治是个难缠的凡人,况且他也对这些事情不是特别在乎,干脆嘟囔着起身回了房间。澡他下午回来后就洗过了,打游戏又不用出汗,现在只需要钻被窝就好。

  太宰治也跟着后面进来了,他洗完澡后没有继续赤脚,而是换上了一双棉拖鞋,拖鞋上印有卡通小白兔,一双红眼睛乖巧可爱又无害。

  “沙发对我而言太短了,乱步先生。”

  “哦,那还有地板。”

  “地板太冷了。”

  “关我什么事?”

  江户川乱步堪称冷漠的回答却没有打消太宰治的积极性。他蹭在已经钻入被窝内的江户川乱步旁,用手撑着床,头凑过去。

  “那,乱步先生,我们玩一个新游戏怎么样?如果您玩得开心,就让我睡床上。”

  江户川乱步闻言望了太宰治近在咫尺的脸一会,很快眯着眼睛得出结论。他将一只手从被窝里抽出来,点着男人的胸口,指出他的不安好心:

   “你想上我。”

  *

  江户川乱步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的十一点十七分了。

  他可以感觉到身体已经被清洗好,除了有些酸痛感和哑以外没什么不舒服的。但想要下床时还是有些腿软,差点滑一跤。

  他感觉到有点饿了,想了想还是先洗漱好,挪到客厅,拆开一盒年轮蛋糕与一罐果汁吃了起来。

  还没吃完,门处便传来一声锁被开启的响动,有位黑发男人一手拿着铁丝,一手提着五瓶弹珠汽水探出头来。

  “您醒啦,昨晚玩得开心吗,乱步先生?”

  “房租是每月十瓶。”

  江户川乱步嚼着早餐,或是午餐,没有回答他的话。

  “那么打扰了。”

  太宰治侧过身,露出身后的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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